命中缺木的森林

茶店仔的小姐們~平均年齡比酒店小姐大，和當時唸大學的我相比，

大約有三分之一的小姐是阿姨級，其他三分之一是姐姐級，

最後三分之一年齡和我差不多。



阿姨級的小姐們通常已經在「職場」打滾多年，從高級酒店一路來到茶店仔，

收入跟著年紀成反比變動，也是店裡最令我傷感的一群人。



我記得有個雪莉，看起來已經五十多歲了，

個子小小的、胸部很豐滿，年輕時應該是個小肉彈，

依舊白皙的皮膚已經爬滿皺紋，她化很濃的妝也蓋不住，反而讓膚色變得慘白。

聽說她濫賭又養小白臉，年輕時賺的錢都花光光，

連被小白臉打掉了一顆門牙都沒錢去補，

所以每次她講話時，總是看到艷紅的嘴唇中間有一個很不協調的黑洞，

一笑起來必須很刻意地用手去擋。



按照年齡輩分，我是應該叫她一聲「雪莉阿姨」，但是我還是叫她「雪莉」。

在茶店仔裡叫小姐「阿姨」，和直接說她老一樣該死。

每當我用叫「安安」「夢璇」「雪兒」一樣的音調叫一聲「雪莉」，

雪莉回頭對我笑的時候，臉上就會出現少女的神情，

那張笑臉裡有很多的開心，還有一點點的感激……



雪莉每天都準時來簽到，可惜經常坐了一整晚，只有一檯客人，才賺三百。



紅牌的小姐有時候因為客人太多，招呼不周就會招待小菜按耐客人，

通常都是六七十元炒青菜，茶店仔的少爺送菜進包廂時還會大喊：

「愛妮招待小菜！」讓客人和小姐都面子十足。



雪莉也經常招待小菜，不過都是為了拉攏客人，

她如果發現熟客上門卻沒有點她，就會要廚房弄一盤菜送進去，

希望少爺大喊「雪莉招待小菜！」的時候，客人會想到她。

雪莉常常一個晚上招待這又招待那，而且不是120元的炒牛肉就是190元的醉雞，

有些奧客把菜吃光了，還是不會點雪莉進包廂，完全是白忙一場。



經理常常唸她：「你是算對還是算不對啊！今天你賺的都不夠去招待！」

雪莉聽了總是不張嘴地笑一笑，照樣叫廚房準備小菜、隔天照樣準時來簽到。